★已收录★ 《阿喊》 BY 林擒年 【完结】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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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m" ^0 e; f7 w1 \5 r阿喊是有正名的，名字也不小气，就叫李亦华，不过我们从来都不兴叫，觉得不噱，叫来叫去，最后固定下来时就成“阿喊”了。

$ }7 Q+ W5 R6 `! \4 l4 u- }) ^阿喊妈怀他的时候吃得多，一天到晚嘴里从来不闲，可又没多少钱吃，吃到无可如何的当口就把吃的东西换成地瓜嘎巴（地瓜干），硬得——掉下来能砸死个人！不过还真耐嚼，嚼一根要半天。这么耐嚼的东西也顶不住从天光吃到天黑的吃，地瓜嘎巴吃到头了还不解馋，就到山上去拔野酸叶，抻直了脖子使劲嚼。是没什么东西可吃，可人家阿喊落地的时候，一称——九斤半！分量十足！你绝对看不出来这家伙是嚼地瓜嘎巴嚼野酸叶给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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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 \3 P8 }0 e/ [9 ^: U那都是他落地以后的事了，他还在他妈肚里呆的年月上，他妈就得镇日不得闲的去寻东西来填两张嘴。有天她在全县部唯一一个像样点儿的“花园”里偷嚼一片长得正盛的野酸叶的时候给人见着了。那人也是个大着肚子的，瞪圆了眼睛看阿喊妈嚼野酸叶。阿喊妈一开始还差点哽到，可——毕竟是给“吃”磨老了面皮的人，只过了那么一小忽儿就全都收拾起了，多堂皇，连尴尬的边角料都不剩给你。阿喊妈抿抿耳根边掉下的碎头毛，转过来，挺大方的冲那人笑笑，说，来啦？就像她是主，人是客似的。那人惊诧也惊诧过了，见她脸上过得满快，也就随她笑笑，两边这么就搭上话来。聊了大半天，内容不外自己肚里的小家伙，阿喊妈把人家肚里那个捧上天去，别提多巴结了，等两人分开的时候自己手上也多了几包话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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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这两个大肚婆就经常在大路上碰见（其中的玄机你们自己去想吧），也爱聊，聊完了同路回家，来的时候在那个手上的零食通常会到阿喊妈手上，走到苦楝树下，分手道别，一个进的是县里头头脑脑住的高级楼，一个进的是对了好远的面的破平房。

阿喊妈挨够十个月，生落阿喊。生完不多久就跑，把个才几个月大的阿喊丢给他阿爷带。也是没得东西吃——你想啊，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奶还是要吃的吧——又没奶吃，那还是八十年代刚起头，他们那地方开化得慢，奶粉？！没有！炼乳？！有的！可是贵，那么一小罐就多少钱？！他阿爷一月退休金才三十挂零——吃得起吗你？！就算有钱你还不定要得到呢！那时候东西少，这希罕东西，想要还得靠关系！

! Y$ F8 |6 ]! p! `4 ?阿喊饿呀，饿得吮手指，这家伙乖，不怎么哭。像是在撑着。可那管什么用哪？！把个拇哥吮烂了都不顶饱的！终于还是撑不住哭了，哭得阿爷老泪也一同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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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好啊！阿爷急得眼都望秃了，望不到女儿回转，赶着把压箱底那点老本要出来找了以前的一个老首长，想托他给弄些炼乳过来。找上了，人家却直接塞给他十几罐，说是自己的孙不吃，一闻见味就吐，送他，免得浪费。

原来那老首长的儿媳也生了，只比阿喊小几天。事情也巧，他那儿媳原来就是那个撞见阿喊妈偷嚼野酸叶的大肚婆。她和阿喊妈同一天进医院，阿喊妈生的顺得很，从阵痛到出来也就那么五小时，再看看这个——我的妈呀！憋了三天三夜，把人都快折腾死了才出来！一称，三斤过点四斤不到，病猫似的，八九个月的补品不知补到哪个角落去了，还不及阿喊妈嚼地瓜嘎巴嚼野酸叶嚼出来的阿喊那样油光水滑。先天不行后天就补，请了奶妈妈不算，还尽着法子去找能“补”得上的方子，最后信了一个跑江湖的，说他姓里有“木”，名里找点水来“浇”着就好养了，取个名，叫杨波。

李家阿喊“出来”的时候九斤多，油光水滑，可出来以后没得东西吃。

杨家杨波出来的时候是病猫一只，可人家大把东西等着。

唉唉！要不怎么说各有各的命呢？还真有点道理。

1 `# Q2 O8 x6 Y% h9 d; Q你看看，阿喊才几个月就开始捡杨波不要的吃了。

* m& S3 R* ?9 w这其实也该算缘分中的一种吧。谁知道呢。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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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喊等于是在杨家的周济下长起来的。

0 Z; X9 ^- V# d) a% `0 ^# R有杨波不要的裤子衣服吃食他们家就差人捎个话，让阿爷过来拿，或者有顺路的就叫人带过去。有时候给杨波买衣服裤子也多买一条，也送。阿爷每回接到这些东西皱团团的老脸上总是铭感五内的样，眼角甚至都能看到泪在闪——这“恩”感的！简直恨不能给人家立个长生牌在家早晚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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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还点人情去给人家，可要钱没钱要力没力，只好喂几只母鸡，下蛋，自己是不舍得吃的，存着，存到那么十多二十个就用个藤篮小心装了，送到人家家里去。头几年是阿爷送，后来阿爷年纪看看大了，走不来这许多路，这事就由阿喊干，那时阿喊已六岁有零，提着个小筐磕磕巴巴走在路上，摔了两回，结果到了杨波家的时候蛋就打了好几个，顺筐淌下来把个筐都弄湿了。阿喊怕，哭，嗷嗷的，声音大得把整片高级楼都给惊了。杨波本来在玩他的玩具，好好的，结果一阵哭声过来，吓死人！吓就吓吧，也懒得下来看，可一扭眼就从窗户看见——哎！有个家伙穿跟他一样的衣服！——于是冲下来，冲下来完后立在离那个穿跟他一样衣服哭得嗷嗷的家伙两跨多的地方，瞪着他看。看来看去看出一点恶心来——个脸！个衣服！脏得！哪里钻出来的啊？！再看看他哭这样，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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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m3 P# m& O! I- z杨波不屑阿喊，要走了，想着回去玩他那玩具，谁知刚抬起条腿就见自己妈急跑过来，抱起那个脏不拉几的家伙问，你阿爷要你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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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

3 {( S* ?: X8 C$ }& P0 A哎！上回不是说过了么，不用再拿过来了，留着自己吃！个老人家真是的！来，姨看看摔在哪儿了？

撩开膝盖那儿，是擦破点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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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跟姨进去上个红糖水！

/ x: A8 q, m" K# L7 Z! k, w) N把手牵上这个，再喊那个——杨波！让你在家好好玩你又溜出来！快跟妈回去！

  n8 t" Y5 }8 B! x1 f杨波蔫蔫的摇过来，他妈一手一个，牵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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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两家就常经由了阿喊这么来往着。阿喊提鸡蛋过去，那边也绝不肯让他空手回，望他的藤筐里放肉放鱼。然后阿喊回家那餐就有鱼啊肉啊吃。

" P; b' b0 L, x阿喊乐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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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T% L! J8 v; w: O可杨波不乐。杨波郁闷了。

说白了吧——他讨厌阿喊。更具体点儿，他讨厌阿喊看他吃东西的那股劲！跟饿了多少百年似的！那个谗！讨厌讨厌讨厌！讨厌死了！害人吃什么都没胃口！

* Y2 v) o. s  n' E5 v+ K; v啐！明知道人吃的是苹果还要拔长了张嘴问，你喊……喊的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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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6 n( Q: W# s你说多讨人厌！整天“喊”来“喊”去的，干嘛不干脆叫“阿喊”算了？！还叫什么“阿华”？！

1 M: Z9 ?  s) }& D. m, U开始是杨波领了个头——他用一袋奶糖收买了我们那带所有的孩子，让跟着他叫，叫着叫着，到后来我们也觉得满噱满在理的，就一直这么叫下来了。

事情就是这样。阿喊这个花名的源头，其实充满了小孩子护食时的那股不问青红皂白一律排斥。尤其是像杨波这样的独生子，宠坏了的，爸妈还没两个老的宠得厉害 ——又有谁能解释人老了以后对小崽子的那种囫囵的宠？总之就是宠了，没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也差不多咯！所以杨波比一般的孩子更霸道更重视“自己的”那份，有着更彻底的掠夺性。

( w4 g# [, ~. ?# ^, K0 g这当然都是后话。

现在这死小孩正“阿喊阿喊”的叫得不亦乐乎，得意着呢！

本来嘛，小孩子之间起起外号之类的再正常不过，可阿爷偏偏就当回事儿了，听见以后当时就给羞得没活路，再没敢让阿喊提东西过去，都是让人捎带，那边再差人捎东西过来也是千挡万挡死也不收。后来人家慢慢就明白过来了——哦，原来阿爷的面皮挺薄……

于是就再不好那么没心没肺的送。两边都小心翼翼，关系反倒淡了。再过个把月，阿爷的那个老首长人给没了，两家就更没了走动的由头，关系淡下去，淡得跟阿喊身上的衣服嘴里的吃食一样，见了风了。

杨波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阿喊，也没怎么上心，。每天要他“管”的事情太多，他哪顾得来啊。后来，又一个暑假过去，他小二了，开学第一天他就看见那个熟眉熟眼——哟喝！现在才来上一年级？！多噱！

9 o4 G6 K+ W- H3 w. }真正的原因其实一点都不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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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0 H, q4 i7 i! |8 j阿爷拿不出钱来让阿喊上学，硬是勒紧了裤腰带攒了一年才攒上。阿爷带了一把零票来交了，阿喊才能拎个要烂不烂的挎包登登来上学。

[ 本帖最后由 将离 于 2007-7-11 12:40 编辑 ]

第三章

8 v/ J7 F6 q9 ?* l; C阿喊晚了一年来上学，年岁上是大了，换了其他孩子也不定看出来，可不知怎么整的，这家伙身量就是比人要高要大，明明没得吃的——看看他那样儿！喝口凉水都能拔个！阿爷又没那么多钱给他添新衣，六岁的衣服穿到现在，八岁，简直就是戳上去的，裤腿那儿，腰那儿，处处显出他身上的那种蓬勃旺盛来。然后，好啦，那么高，你猫最后一桌去吧。加上又脏，老师首先就不待见他。和他一班的那些小鬼知道什么？光会看老师脸色行事，于是阿喊他从一进班就给归在了不招人爱的那类。这是先入为主。

惨的还在后面。后面上课了，老师又发现阿喊脑子钝。算个九加六能算半天。到了下课还没算出来，老师怒，抓他到办公室算，越算越慢，老师骂，阿喊羞死，只把个脑袋露给她，憋得脖子都红了，老师以为他哭，火更大，正待揪他耳朵，他抬起个脑袋，怯怯的说，老师……你等下子哦……我把鞋子脱了……

, U+ x/ e4 j% |1 U8 h' Q* {就看这家伙把鞋子脱了摆出九个手指头来，九加六，九……十……十一……

, m+ m( F- p0 W# y$ o2 A手指加脚趾算了半天，填了个十四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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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脑子钝，再加上个没钱——真正惨。没人愿带阿喊玩儿。见他过来人就散了，要不就挪地儿。偏偏这家伙还三迷五道的跟过去，瞅紧了人家手里那点吃食，瞅到实在不行了，就问——讷讷的——你……你喊的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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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p3 J5 }: K8 b- P关你鸟事！

人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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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1 T- k# }6 [& N他也不走，还倚着瞅。多仔细认真的研究似的，还不时咂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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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0 X0 r) q$ E& ^3 N7 U. T再后来人家就发现了，人在阿喊的眼里他都不是人，是吃食——你手上的吃食长什么样你就什么样。别人记人都是记脸，他不，他记人家吃过的东西。

先东西，后脸。谁手上的东西多，花样多，他就顺着瞅人东西的空挡记记人脸。

杨波是最先被他记上的。因他手上吃食不曾断过，花样时时翻。再一个，杨波爱“现”，给阿喊起了这花名不算，还有事没事就晃到一年级教室边上，带了两兜吃食，引阿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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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喊呢，知道人家只是引他，从来都没让他到口过，最后还要挨人一顿笑。唉……算了……，他是这样想的。就熬。可没一次是熬得过的，嘴太贱，瞅着瞅着就瞅出一句来：你……你喊的什么呀……

7 v; y/ s1 Q; D2 h: V9 B2 [  B% M杨波等的就是他这句。相当有成就感了。心里满足着，嘴上还要损几句：切！没见过吗？！苹果！！贪吃猪！！

; c; v& E6 M! [# N阿喊也不回，就静静的瞅，咂嘴。

( J; D1 b+ o( `! A& N4 g- q: Z; s话说杨波这套也不是每次都行得通的。阿喊认的是吃食，不是人。有时候杨波来得慢些阿喊就给别人引走了。照说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可杨波就不舒服了，他非得追过去把阿喊再弄回来不可。阿喊眼里有了吃食哪管你那么多，不跟他走，没办法，用东西引咯。

1 [/ Z% p0 A8 ~* _# m) D: u# f这个说，李亦华，你跟我过去那边我给你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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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就乖乖跟过去了。

) K8 l- U2 @/ Q; G4 b" y这套把戏从小学玩到初中七八年，这个也不腻，那个也总上同一个当。

( u& k- y3 S. e3 [; S; q: Y% v唯一的变化是，阿喊有时候居然也会拿个小小糊糊的烤地瓜送杨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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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Q' M9 t$ q/ f  E; S杨波大诧，问，你……你不吃？

那个答：阿爷说了，有东西给人家吃回来人家才不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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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他送这小小糊糊的地瓜是为了图个“长久“？！

$ z, m2 }5 G! J% }" B3 z2 J会算计了呢……

! w5 M2 B  R! M  k2 [& a2 i2 V3 F) D那时十二岁的杨波对着那时十二岁的阿喊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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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C! Q  E9 N& s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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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 \5 f3 K* o8 \十二岁的阿喊是会了一点点小小的算计。不过心都在吃上了，该学的该记的一点儿也算计不过来。这让阿爷很愁。上学的价跟着吃的一起涨，光应付吃就够费死劲了，还要挤出来学费那点儿，捉襟见肘，怎么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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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秋天。更愁。

秋天是吃的季节。

7 _. s$ B; ^9 R, B秋天是阿喊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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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 f  v: d本该是。你看这时，这个小城里头红的红黄的黄，真正姹紫嫣红，空气里都是一股膏腴富足的味道。阿喊就在这空气里泡着，仰起头张大了嘴用很迷恋的目光去看人家院里一树的丰盛。他须很小心地控制自己唾液的分泌，就怕万一。阿爷在前头走，走着走着，尾巴后头的阿喊就不见了，回过头一看，远处立的那个小黑点——头仰着嘴张着，无知无觉地掂起脚尖来的可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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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他这副没大出息的样儿，阿爷心里便一点一点的泛酸：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啊……唉……多像他那妈……连馋东西那样都是一个模里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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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喊哎……”

老人的声音一层一层推过去，阿喊醒过来，接着便把一切收拾起，垂下头一阵快跑，一副少年羞涩的样子。等并排走起了，就出来一段对话。老的先开口。

0 o) E2 |. q0 Q$ b" d“说好咯……去了市场什么都不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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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真的什么都不买的！你跟来做什么？！”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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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8 k; n% w4 \. T“我说我就去买斤酱油你跟过来做甚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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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不买苹果不买包米不买冰棍什么都不买的哦！！”

“我什么都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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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阿喊馋东西时的眼神哀哀的，快可怜死了，可每回跟到市场从不见他开口叫阿爷给他买什么，就是偷偷转过身去看旁边那些花儿一般堆着的水果，眼睛享一把福、再享一把福，那就“足够”了。当满城都是水果的甜香的时候，那气味就像一把大手，一伸就能把阿喊的胃拽出来。阿喊的饥馑是这刚有点丰腴富足气息的小城的反面，他时常被饿撩拨得坐立不安，想出去又怕闻见看见那些姹紫嫣红，一阵阵的优柔寡断到最后反倒哪儿也去不得了，成天守在家。阿爷出来买个把小零碎的时候他便牛皮糖似的粘上，怎么拨拉也拨拉不掉。

% S7 W6 O3 V$ m; _这不？又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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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M  u1 ~1 L2 z) Q, E祖孙两个这样的对话也不知出来几次了，也不翻翻花样，总是那几句。通常是，对话终了的时候市场也到了。阿爷站在盛酱油的大缸前，一点点的看、闻、试，阿喊就心不在焉的跟。等到阿爷付完钱拿了酱油瓶子准备望回走的时候阿喊还是个魂不守舍的样子。唉……说不买不买的，到了最后他还不是咬了一根一毛钱的冰棍给阿爷牵了回去？

那一路，阿喊幸福得昏昏然。

( C* O# }# r8 ]9 H阿喊咬冰棍从来只从屁股咬起，留下起头那大半带了绿豆的给阿爷，阿爷也总是半真半假的怒着：死崽！不吃下次不买了！我牙不好！快滚过那边算屌了！你还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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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阿喊也有精的时候，一边“哦、哦”的应着，一边瞅个空挡把阿爷挂在腰间的酱油瓶子抢过手：“阿爷，吃喽！不吃不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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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d- W8 G7 c; ^' d0 r2 \阿爷老脸上的皱纹摆出一段段复杂的心事，细看了看阿喊手里正融着的冰棍，也不说什么，接过便吃起。

这时，夕阳照了一路。祖孙两个勾着头迈大步往家里赶。心事都是一肚子一肚子的，盛也盛不住就化做几口气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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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m4 h/ s& Z$ r( B0 `愁啊……都愁……

$ \0 h* }7 L" P2 k" B9 T' E" K! i老的愁小的一世前程。现时、往后，模模糊糊一块都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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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也愁，愁今天逮到的那尾越南鱼该清蒸还是放酱油烧……清蒸滋味鲜了，可是不下饭；放酱油烧嘛……鱼就苦了……

你看，具体多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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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将离 于 2007-7-11 12:40 编辑 ]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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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7 w5 L; n0 Q' ?' N5 c/ V9 v阿喊很具体的忧愁也就只持续到那个三岔路口他看见杨波手上那只大河蟹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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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基本上一步三回头的从杨波旁边走过去的，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他看着杨波从那只圆润清秀的大河蟹身上掰下一只螯子，一口咬下去，细嫩的肉从壳里滑出点头来，伴着葱香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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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阿喊很虚弱的吞了一堆泛起的口沫。他被那香勾得眼睛酸胀，有点想哭了。

杨波乜斜着眼看阿喊合得扁扁的嘴，笑了，可欢呢。

基本上，杨波把“逗”阿喊当成一种职业，不需要手艺但需要表演天赋与敬业精神的一种职业。他把诸如大河蟹、嫩羊腿、酱牛肉、炖猪脚、福寿果、甘蔗、香蕉、芒果之类的东西攥手上，在阿喊家那间破屋后头“埋伏”一两个钟头，夏天得忍受蚊叮虫咬，冬天得忍受冷风刺骨，就为了看阿喊见到他——确切的说，是他手上的东西时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那优越感强烈得呀！如果他在此时，再把香得透骨的吃食一点一点掰开，在阿喊面前精精细细的吃一顿，哼！那个馋骨头肯定架不住要问：你……你喊的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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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现在，他不就问了吗？！我就知道你个馋鬼铁定少不了这句，明知是蟹子还装作不知道来问！看给你馋的！杨波在心里嘀嘀咕咕，不消说，优越感膨胀得他都要爆了。也往往在这时，消停个五六分钟让阿喊看他吃看他恶狠狠的吃津津有味的吃狼吞虎咽的吃，吃掉大半，他才吊起一边眼，爱理不理的扔出两个字“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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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v6 G; i) `2 f! d) b" Y阿喊就被他扔出来的这俩字砸得一阵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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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吃一个看，周瑜打黄盖，王八配绿豆，少了谁这戏也唱不成。一个就是不走，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另一个也不走，因他料定那个肯定走不了——在等他开恩呢！

$ a$ i5 b# A/ P1 R/ Z7 F逗得差不多就该收手了，火候得拿捏住，不然把那馋痨鬼逗跑了，以后就没得好玩儿的啦。杨波又在心里嘀咕，嘀咕完吐噜一句：你想吃荷？……

# o  L  Y6 `& [# n9 j6 [可怜的阿喊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心里将自己骂得千疮百孔，可还是不由自主不知不觉的就应了一个“想”字。

% M/ `( B) Z3 f# C, X# {$ m$ R# {杨波在这点上挺瞧不上他的——装什么装？！装了半天还不是个“想”？！那就干脆点儿别让老子等没见这蟹子都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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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L) I“想就过来！”这话出口也是气哄哄的。阿喊眼里只剩下那小半只蟹子了，哪听得出是个什么口气，傻乎乎的笑了一下就跟过去了。

等阿爷发现阿喊又落下了，回过头来找他的时候，刚好能捋见那家伙颠颠跑过去的背影，像头撒欢的小傻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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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Y1 P" p/ K1 ~  H# |7 j第六章

: Z8 j8 u# b) g3 d1 G9 U( k阿喊这家伙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的也长到十二岁了呢，不容易。阿爷年纪一年比一年大，眼神不好了，原先还能拼着一把老力给人编藤椅换点散钱，现下不成了，看不见。雪上加霜。家里的饭桌上许久许久不见肉腥，阿喊个子跟笋似的拔，一天到头只觉肚饥，于是放学以后偷偷拿了个烂了大洞簸箕摸出去，在水田边上、小河沟里、还有鱼塘边去兜点小鱼小虾，一簸箕铲下去经常只有几条小小的“大肚鱼”——这鱼肚大，腥臭，不能吃的。可没法，不吃你要吃什么呢？！也不敢摸得太晚，天边云一烧起来他就望回赶。到家了也没好说实话，只说是学校边的鱼塘这段时间要换苗捞了好多，人家送一点给他的。阿爷眯着老眼看他——马上心虚得不敢在阿爷跟前立，说完就赶快借口说要做鱼溜到房里那口手摇井旁边去摇水了。

阿爷怎么不知道？他吃过的盐怕比这崽吃过的饭还多。不过是无力回天而已。

- i/ }. o; w5 Y) v$ J, Q*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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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爷叹气，慢慢挪进去，在手摇井旁边佝偻了身呆呆的立了好久，也不看阿喊，就看那手摇井的井把。阿喊给他看得水桶掉下去井好几趟。最后，阿爷开口了，说，去就去了，要注意草里面的蛇……水蛇和草花是圆头的，没毒，不要在十二点给它咬到就好……尖头的那些要小心，特别是一圈金一圈黑和一圈银一圈黑的，那是金环和银环，毒得很……进草进水之前都要用棍打一打，别怕惊走了鱼虾，它们还会过来的……胜利队那头有条河沟，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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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n: l1 ]1 u0 l阿喊默默听着，记下。这家伙背书总也背不熟背这些倒是在行。真是！

! D8 T4 y( J) ^到了礼拜天学校放假了，他就拿上一个小桶往胜利队去。

那几天阿爷教了他一点捉鱼捉虾的门道，就等今天去试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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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找到那条河沟的位置，阿喊从一个陡陡的斜坡慢慢滑下去，刚往水边探个头那家伙就差点没把眼泪给掉下来——喜的！那河沟里都是鱼！比他前几天梦到的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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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拣了一段水浅流的又比较慢的拿石头给它围起来。这活耗的不仅是时间，还耗心思耗耐性，换一般人早拉倒了，阿喊这家伙好像天生就是干这个的，那老练、那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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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好以后他就开始望外戽水，戽了三个多四个小时才给戽干了——也不知他那股劲是哪里生出来的。戽干了开始捡鱼。阿喊乐得都晕了——都不小呢！甚至有两条三根手指头那么宽的鲫鱼！

" H; p" x" f& k* r1 P' V那天阿喊提了小半桶鱼回去，晚上，这家就飘出了许久不曾闻见的蒸鱼味，大半条街的人都闻到了。第二天还看见这家用簸箕晾出小半簸箕的熟鱼。都不大，根本没有两条三根手指头那么宽的鲫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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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 R8 A/ J+ s* X那它们去了哪里了？一条进了阿喊和阿爷的肚里，一条，阿喊拿去送杨波了。

1 a9 V' Z4 O6 H2 Q' f; \送过去的时候，那尾鱼还在挣扎，一根青青的野草穿过它的鳃，它疼。

- `9 |! L' w2 E; K杨波眼睛都抡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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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4 r, z# z2 @! Y  |你这是要干什么……？

& H) t3 O1 \2 M, F0 Z5 ^他问阿喊，听着像挑衅，其实他是受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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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爷说……那个……要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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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H4 I* b% b. s杨波瞪着他看。再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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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_! h0 ^; K+ k' h- R$ x2 w0 q阿喊的脸红了。低头看自己脏兮兮的脚，看被吊在绳上的鱼张大了嘴要呼吸。他比那鱼好不到哪里去——想大喘气儿却发现空气已经离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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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8 y* x" `" u杨波就这么看着他，看到他身上发薄汗手掌心出大汗自己受不住了讷讷的说——杨波，你……你……你上次给我的那个黑黑的糖还有没有？

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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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r! y' L: Y) v4 j# o& v  b……嗯……我……我想跟你换……

哦，原来拎着这鱼过来是为了换的！！就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了嘛！！

杨波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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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P9 g( r3 d) v0 R. n妈的！死阿喊！有天非整死你不可！！

2 ?% ?6 a1 @6 w% q杨波心里恨恨声。碰的一下就把门摔阿喊鼻子上，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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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 U- r5 G  ]: u9 G* z/ o3 q阿喊尴尬得要命，立了一会，约是觉着没大希望了，就把鱼放门口转身要走，这功夫门又给甩开了，里面扔出几包巧克力和一句咬牙切齿的话：你妈的！吃吃吃！吃死你算了！！！

阿喊张了几张嘴，想说些什么，终于没有出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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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天的巧克力并没有进阿喊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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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爷几天前说了一句，昨天那个黑黑的糖真好吃哦！

傻阿喊就去了。碰一鼻子灰弄回几包，看着阿爷吃下去，很幸福。


& m0 M1 x, Z% d[ 本帖最后由 将离 于 2007-7-11 12:41 编辑 ]

第七章

阿喊这家伙对什么都忘得快，尤其是杨波那些恶毒的话——什么——你嘴真贱没钱买还在小卖店门口倚个千几万七代啊！什么——我要是你我就把嘴缝了看你那样口水都漫过天了再倚下去下卖店要给你淹塌了！什么——你整日骗你你就不会闷紧你的嘴不上一次当给我看看？！你还有骨头没有？！

阿喊听到这些往往就是笑，傻兮兮，像是存心要让人看看他多没骨头。那笑往往能让人联想到一种动物——挨了打还用水汪汪的眼盯着你看，说不清有多无辜多深情，好像你就是肉骨头。杨波被阿喊的笑泼过后全身都软了。他忽然明白过来一个道理：和傻阿喊来这套没用。这家伙皮太厚，跟他计较，还没计较完自己就先得给气死！罢了罢了。

杨波于是改弦易辙——带更多的零食，拿更多的零钱，吃得更欢实！

没错。就是这样。在阿喊十五年的生命中没有什么比找吃更重要的。这是人的生物本能。找不到足够的吃食是会饿会死的。找不到足够的吃食阿爷就要一起挨饿。他下课以后最重要的事情是拿个烂簸箕在有水的地方找鱼找虾，实在不行就到黄金山（阿喊家后头的一座山）上去找点野旱菜煮了下饭，不过这东西太不顶饿，刚吃完肚子就觉得还有个洞等着填。 眼巴巴的望着锅底，好像那样就能给他望出一锅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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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5 v$ `. d, F! m" F* g4 y杨波总是挑对时机，每回都能钓着阿喊。而且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总结，午饭晚饭后带上荤食最容易钓上这条大傻鱼。一日复一日，阿喊的脸皮厚上来，不论怎么被引逗他就是傻傻的笑，搓搓手，咂咂嘴，最后杨波觉得逗得差不多了也给他点甜头吃，他接过，总是一副少年羞涩的样子，装在衣兜里，抿抿嘴唇说个谢谢，脸有点红。杨波心里充满了无力感——这家伙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人家是挨逗了脸红，接了东西就红不起来了。他呢？接完才给你脸红！想逗出的结果错过的季节，任谁心里都不舒服，加上杨波个性别扭，见阿喊这副模样就来气，时不时就要给他排头吃。阿喊对这些排头从来看不破，掉里头也不知怎么回事。切！怪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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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聊杨波就喜欢怄些闲气。比如，他不再拿着吃食在阿喊面前晃来晃去，阿喊还会跟着他过来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别扭如杨波他就偏偏想去试试。

8 ~6 E3 s4 y/ Z, O# f有个不太恰当的形容在这里——阿喊追求食物就像资本家追求利润一样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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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s; I: }' ^: N不太恰当，但很能说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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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波和食物，谁有优势太明显了。

杨波在看到阿喊手上拿着别人那里弄来的吃食的时候神经彻底短路，他扑上去把阿喊手上的那条酸豆抢下来摔在地上还上脚去跺，跺到那条酸豆糊成一片看不出样子还不停。阿喊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看着他一脚一脚跺在那条酸豆上，还不太知道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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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波跺完了才觉出不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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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喊眼睛里有什么在一闪一闪的。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阿喊也不等他说就默默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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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是七月，酸豆在这个小城里到处泛滥，最便宜的时候卖一角钱一斤。可即使是这个价阿喊那天也是头回吃。还没吃到嘴呢，就到土里了。再来那几天阿喊遇到杨波的时候目光都是躲闪的。杨波恨——不就是条烂酸豆吗？！要的话我整一车来吃死你！摆个脸给我看做什么？！老子希罕你？！

& z, S$ u* N( B8 j+ M4 x$ [想归想。杨波还是臭着个脸拿上一堆吃食去拐阿喊。

$ E; M1 x9 @# r其实阿喊就是伤心而已。伤食物的心。食物惹出的是非由食物来解再合适不过。

阿喊拿到那堆东西的时候仍是一副少年羞涩的样子，还是脸红，不过，笑了，笑得太灿烂，差点把杨波的眼给闪了。

7 Q* b( o+ T$ e/ \. x! j6 l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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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过了有一段，两人看看是没什么嫌隙了的，阿喊还是追着吃食跑，还是憨憨傻傻的笑，还是在人家给他吃食的时候一副少年羞涩的样子。脸红。

本性么。

杨波这边呢，见一堆零食就能把阿喊给哄回转了，心里有些得意，自认找着这家伙的死穴，嘴又渐渐的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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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Y3 e7 n  X5 V! T: t6 F. u也是本性么。

本性的东西你怎么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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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f9 @' ?1 x, G4 y7 H杨波的嘴终归是亏着似的，爱损。把个阿喊从头挑剔到脚，一般人早挖个地洞钻了，亏得阿喊神经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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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完以后又来拐人家。说实话吧，他们那块儿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杨波拐来拐去的也就只会把阿喊拐到电影院去。他老爹是官，进电影院看电影不要钱，走到门口给摆小摊的人认出来了还会抓了几包瓜子追过来塞他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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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待遇”阿喊挺羡慕的。每回都拿眼从头跟到尾，跟那几包瓜子，直追到它们最后安安稳稳的落入杨波兜里，长长吁一口气——跟经了多大阵仗似的。他拿眼睛追瓜子，杨波就拿眼睛追他，从头“哧”到尾，待他把眼从瓜子上收回来，少不得又是一顿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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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到阿喊一张脸上只剩笑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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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阿喊还是喜欢电影院的。尤其喜欢夏天的电影院，可以看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星星就像糖粒月亮就像冰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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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电影院不似现在，围得铁桶样，不透风，里头光放空调。它是露天的。有钱的花个块儿八毛的买张票，没钱的就爬上墙头，没人轰就趴在上面占便宜，能捞着多少算多少。买完票以后，人还喜欢买些“小口”（零食）——最多的是两毛一包的葵花仔，炒得香香的，用旧报纸捏成个锥，打好，买的人递过一张小钱，卖的人就让他挑一包。还有小小一个保温瓶，放了冰棍，白的两毛一根，黑的一毛一根。

5 {7 s5 R" s( j; ~9 b' Y1 O  {2 F阿喊喜欢冰棍。因为冰棍耐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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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是，杨波接了人家“进贡”的冰棍，乜斜了眼递一根给阿喊，然后摇着摆着就从门口进去了。阿喊跟在后面，样子怎么看怎么掉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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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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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电影院，杨波总是直奔第一排的位子。他不喜欢给人挡着。人说滴水见大海，从占位这滴“水”里就能看出，他是个事事从头霸到尾的家伙。

8 r0 J; k2 {! q! W! Z- Q6 m阿喊跟他，其实真是王八配绿豆。

阿喊什么都不争，有饭给他和阿爷吃饱就很幸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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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位么，这么点小事，随便。阿喊都是稀里糊涂的跟着杨波走的，杨波走哪里他就走哪里，杨波坐哪里他就坐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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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V8 v; S: `( @9 F0 J他们去的早，通常坐下了要等好一段片子才开始。这时候杨波就从兜里把准备好的吃食弄出来，摆到石凳上，自己开口大嚼，看都不看阿喊一眼。阿喊佯做镇定，可眼睛还是不时溜号，溜到那堆花花绿绿的东西上，他慢慢把头掉到另一边去，瞅着渐渐给暮色染得黑成一片的墙，没什么动静了好像。那也只是好像而已，杨波的眼睛尖，一眼就扎见那家伙的喉头暗暗动了几下。

哼！咽口水了吧！

; L( i; Y! i( K% y) Z/ S“喂！你看那边做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 A( Z! R2 l2 b+ }“……我……我看那边的墙壁……”

“哦。你头扭过来嘛，这边不是一样有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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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边的好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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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n, I1 M0 `9 X“是吗？那边的有烤乳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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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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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说起来阿喊经常只有挨损的份。阿喊被踩到痛处，不好言语，只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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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G5 j% f9 A% ^' I+ Z  f杨波对他那笑习惯了，没啥想法，就在掐时间，掐得差不多了就摸出一包，捅捅阿喊“喂！喏！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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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喊小心翼翼的接过去，脸又红。看得杨波很想狠狠啃他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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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8 o3 _; L  m# u啐！再看看这家伙吃东西的样子——嗑个瓜子你至于的吗？！摸出一粒，先含进嘴里把外面那层的味道都含没了才吐出来，小心翼翼的嗑掉外面的壳拣出肉来，先用门牙和舌头细细的咬一遍再送进臼齿里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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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都过去一大半了他那包两毛钱的瓜子还没下去三分之一……

' ~, ?$ ?* A& @是是是！那家伙是要带回家的——可也别吃得那么别扭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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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他那样吃他就想上去掰他的脸撬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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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归想，等到最后电影散场了，两个人从里面出来杨波还不是把剩下的全塞他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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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还是电影散场，杨波照例把剩下的东西塞阿喊手里，阿喊照例接过，脸红，到最后，两个人要分开各自回各自家的当口，阿喊忽然来了那么一句话。他说，杨波，其实你这人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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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k) Y& w6 T( R3 V8 n, `$ y/ C2 g5 H杨波被震撼了。给定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等回过神来想恶狠狠的损他的时候他已经过到水塘那头了。想扒拉大喉咙吼他几嗓子却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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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h$ _  z3 _杨波觉得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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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g2 g: A1 `6 W5 K! s* u/ H那年十五岁的他在夏天蚊子丛生的的水塘边站得久了一点，到家的时候脸上都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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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 R" ~- ~0 B: h% R0 T& g那个夏天发生了好多事。比如杨波准备到县中上高一，阿喊却还在初二混；比如阿喊拣了一条小白狗起名阿白被杨波笑死；比如这个小地方有了好多带“色彩”的地方以及由此催生出来的“黄碟”“黄带”；比如黄金山后面修了条水渠，好多孩子都在那个夏天学会了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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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不停流转，有很多东西都在变，不过有些东西是不变也变不了的。现在看那个时候的事，往往都剩了些“甜”的。苦的辣的咸的都没了。阿喊就经常回忆起那个夏天，带了老照片的那种晕晕的黄——那个夏天的一个下午，放学，自己在水渠边上用破了个大洞的烂簸箕一铲铲上来一条手臂粗半米长的塘角鱼，乐疯了。以后许多年他经常梦见那尾大得离谱的鱼，那滑溜溜的触感特别真，梦里满是感动，还以为是真的，口水洇湿了大半个枕头。尽管那时候阿喊已经离“饥饿”很远很远了。

杨波也时常回忆那个夏天。不过不甜。他那个人就是这样，一辈子没受过什么挫折，小小几次他跟记仇一样刻在脑子里。那个夏天他在阿喊面前掉了几次架。掉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学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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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e" A9 `0 v: |* M杨波和阿喊是同一天跟着同一个人到水渠去学的。那天天气暴热，晒得人浑身发痛。两人同时跟着“师傅”下水，一个小时以后，阿喊就能以极难看的姿势在水里欢实欢实的游了。杨波却只敢在水渠边边那几格被水淹了的楼梯上趴，动作很标准，可没用，理论和实践差得远着呢。他不敢下水。他试过了——只要有阿喊在他就绝对不能差过那家伙——呛水的感觉毕竟太难受，他受不住，于是嘴硬，说他要到水库游才欢。阿喊傻傻的信了，还挺当回事，说过几天自己练熟一点在跟他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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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1 X4 H" s* H- Y1 N- i阿喊他从来不会看人脸色。尤其是杨波的。

他觉得杨波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什么都一玩就上手。他其实是有点崇拜杨波的。

可是，这个什么都一学就会，什么都一玩就上手的杨波不会游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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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t& N, G+ {. A" u想想，这其实怪不得杨波。

没动力嘛。

+ z7 ]" `4 m2 ~  x9 _阿喊学游泳，完全凭着一股“吃”的本性。他可以边学边想像大鱼在嘴的情形，呛多少水都不怕。杨波么，要吃什么没有，学个游泳，不过是玩而已，哪里能像阿喊一般拼上命去？！

杨波他就想——拉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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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W. T3 m  c9 K不过他不愿让阿喊知道他“拉倒”了，于是张口就来，他压根儿没想到阿喊能把这“事”当事看。所以过了几天以后当阿喊带着一脸有点傻气的笑和绝对向往的神气来敲他家的门的时候，他真的一点准备也没有。傻了。他和阿喊傻到一块儿，大中午的就溜到水库边。

阿喊先下去了，游得难看且欢实，还不停的招手叫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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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杨波就硬着头皮下去了。然后杨波毫不意外的浮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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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喊原来以为杨波只是在现而已——就像之前做过的那样。后来发现不太对游过去把他拖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半晕不晕了。呛进几口水整个人迷迷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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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人的感觉在这时候最容易出意外。就是容易错乱。
, _4 T3 v0 h& Q) `" b0 l0 s
" u0 i$ I2 K; F. R  \- p% i: w7 ?人会把一个救过自己性命的人“美化”。外表上的。杨波那当口从眯着的眼睛缝里看到湿漉漉的阿喊。

了不得了这下！

- L3 M; Y0 o1 P* `- D' m! D那类烂俗的不得了的故事不都是这么开头的吗？

望、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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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乱了。

杨波一副要晕又没晕全的样子瘫在岸上，旁边蹲了个急得乱七八糟的阿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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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c5 J; \: d9 W# @2 b如果是美好的少女漫画，这个时候会有大量的品种不限价格不论的花瓣飘在他们旁边，气氛一烘托接着就好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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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9 N. C. }  `: _可你看看，那两人都只穿了条大裤衩，被太阳晒得暴黑，其中一个半死不活的瘫着，另一个猫在旁边跟落了毛的鸡似的。浪漫不起来也烘托不起来。还先别说什么天理人伦之类的沟坎在后边横着，岁月在前边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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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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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Y# f. P3 U- B# ?' Y容易出问题的季节，容易出问题的天气，容易出问题的场景。总之杨波给整出问题来了。问题还不小。首先他自己过不去——并不是因为什么天理人伦之类的，而是……而是……他觉着这问题的“对象”太不“体面”，和“那个”捞在一起，不是太掉架了么？！

越想越厌，越厌越管不住自己的腿自己的嘴，总是不知不觉就撵过去引他损他开他。

犯贱！

杨波骂自己。骂的满狠。到了后来，什么狠骂什么，怎么狠怎么骂。可就算是这么狠的骂也没能阻着他夜里做些个乱七八糟的梦。

人在梦里有着超乎寻常的想像力。这点你得承认。杨波的梦绝对具有达利的天分与张狂。他梦里春情勃发，白天的一些细枝末节遇到“春天”的力量后散叶开花—— 你都不敢相信人的身体在那种状态下能受那种程度的折腾而不出任何问题。不要问他“素材”是从哪里来的。你得知道，那个年岁的男孩子总该有点“什么”的，加上他那老爹——弄来的那些影碟都不给你好好放，他看见了能不去碰碰吗？再说这的父母不分时节的望外跑，机会多着呢。看完以后做些梦不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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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8 l4 b& j% H/ Z0 Y4 i; p本来应该是的。除了一样——梦里头那个上面应该长着两个大波的，成了“平原”；下面应该“平原”的，却多了个东西。最可怕的是那脸——原来笑得傻兮兮的，基本没露过笑以外的表情——他梦里的功夫居然生生给整得又喊又叫——就这种的，也亏得杨波他能做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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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o& {+ z3 j啊呸！造孽！
% M) D( a, Y3 Q/ R; o1 {' U) H
+ o& e3 _4 p' d杨波醒了以后拎着条湿不拉几的底裤骂道。

' U: \$ m' p; {* ?4 A4 q6 m愁死人了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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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D% w2 d$ y( b) j9 X/ O杨波愁得头顶长龟毛，可你再看看阿喊——那神经才是xx——杨波嘴比平常毒得多了，有些话说出来伤人的要命，他也能笑得出来。这样神经都不算xx的话什么才叫神经xx。连跟他们一边儿大的那些孩子们都看不过去了，说阿喊：你是猪哦！他这样说你了你还跟他玩在一起！阿喊就笑笑，说，他嘴巴坏是坏，人还不错，挺善的。

7 i% w0 Q5 s4 i# a- p哼哼！傻阿喊！你要是知道那个“挺善”的家伙每天拿你放他满是春天的梦里弄这弄那的——看你还笑不笑得出！

: N, L' M3 A, X第十二章

( s$ w1 T% m' ]  v4 y. I- |暑假快过了。过了以后就是开学。开学，杨波头顶的龟毛又多了好多——自己要去县中，阿喊却在离了十万八千里的镇中。

4 A$ Y& q+ N! B+ B1 k4 W阿喊这死人！给点什么就巴巴过去了保不齐哪天给人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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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是不能细想的，一想就后怕，再想，头上的龟毛都该赛过万年老鳖！

杨波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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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I6 c, p  o& ?. `: v" _怪事！好好的大夏天打什么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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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j  O: P* e9 z9 I* k9 X9 t杨波觉得心神不太定，好像欠了什么没给想清楚，于是躺上床，贴了冰冰的凉席把空调放到23度，抱了个抱枕磨着蹭着开始想，没想多久就着了。

3 O) [7 K0 y% d+ r' |着了就做梦。仍旧做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梦，仍旧大早就拎条底裤鬼鬼祟祟绕进卫生间里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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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这个暑假过到最后几天的时候，杨波买了架电单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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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阿喊就经常在回家的路上遇见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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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3 z6 v7 u$ b/ P/ y其实，杨波的担心有点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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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啊，有多少个人愿意去招惹一个初二念了两年，个头大得显出“蠢”来的阿喊？！

阿喊挺孤单的。他和不进去，那些孩子也不敢招惹他，怕他的个头，虽然阿喊温顺得像头绵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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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每次在回家的路上撞见杨波他都高兴得不得了，觉着有个伴，尽管这伴嘴毒起来能让人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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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D0 ]+ y; ?1 R) s1 h0 x/ @+ Y- v又是王八配绿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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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p0 z. {0 [6 w看看，这王八和绿豆配得还挺快乐。

杨波慢慢就知道阿喊这家伙其实没多大市场，心里有点高兴，多少满足了些，就像只把鱼弄进一个碗大的小水坑的猫——虽然没到口却也稳了的感觉。

2 G& m4 Y# b( s/ y6 e晚上么，梦照做。不过已经不骂了。习惯了嘛，心安理得。过了开始那阵兵荒马乱的时候，杨波的心思就活泛了，经常想些歪门邪道去拐阿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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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星期六去摸鱼啵？”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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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5 s9 B+ Z1 S“我问你星期六去不去摸鱼！”

“哦……现在哪里还有得鱼摸？……”

“啧！我说有就有！你去不去？”

/ X" v  D0 n: y3 T6 d0 r“去哪里？”

9 [! A  p) {3 |“你先说你去不去。”

: T+ O; Y4 o1 X% \7 O,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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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E, \; o" ]- M- M5 E8 o9 [5 C“嗯？那里鱼很多，没人去过，鱼有那么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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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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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i  S- y9 Q; r. L你看这不拐就拐成了么。

星期六早上五点杨波来敲阿喊家的门。阿喊蓬着个头出来，看到门口站的人差点没把下巴惊下来“你……你怎么来啦？……啊，不……我是说，平常你不还在睡吗，今天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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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来早你管哪？！”杨波凶巴巴。

这个一凶那个马上就蔫了，闪了身让他进去。

! u2 I3 [9 W$ ?( @9 o9 U阿爷睡眠轻，一听人敲门就醒，问，阿华，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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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喊应了一声：同学，没什么事，阿爷你睡觉，早饭我热在灶上，你起来时吃哦，我和同学出去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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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点回。
1 G* g! Z& }. @  A+ P0 q- z9 G8 F
8 I; l% Y' t! r2 h& f9 @嗯。

然后这两个就出去了。

走了有一段，到一个地方，阿喊嗫嚅着说了一句：这里啊……我来过，没鱼的……
3 B' K- r# G/ n% ]. R
& ?) E0 y- S2 k8 N  G你自己下去看看嘛！杨波抱了膀子冷冷的说。

1 O' `2 y1 x! L5 n' P( `其实阿喊没说错，这小潭子里是没鱼了，早给那些想钱想疯了的家伙连窝一起端了炸了。但杨波也没撒谎，现下那潭里就有鱼，这里头的玄机你自个儿想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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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杨波那家伙做不出来买鱼扔里头这事儿啊？！

/ J" i! P! _# V* |5 H0 L$ Y这还是小的了，看看他以后那劲头——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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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看老这话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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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L; M7 E. \'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罢。

现下，阿喊正脱着衣服，脱到只剩条小裤衩，然后半信半疑着下去了。

  L9 p& {. A; X再然后就看阿喊疯了一样的大喊大叫。高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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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D" |' w# F7 z) G5 Z; K2 G# t$ a杨波蹲在岸上，盯着脱得只剩条小裤衩的阿喊，笑得满险，嘴巴都歪了。

3 @3 D3 J( b9 c' A7 Z. k也不知道这家伙那晚上回去梦里把阿喊折腾到哪一步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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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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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杨波在梦里把花样怎么翻新——今天他是古罗马奴隶主阿喊是奴隶（看《宾须》给看的）；明天他是黑道老大阿喊是还不起钱的穷人家里抢来的那啥（看日本 A视频 给看的）；后天他是密探阿喊是间谍（看《007》给看的）……——梦就是梦。这点就残酷了。梦做过之后好比是喝卤止渴，越喝越渴。做的越多想的越多，有时候做过头了第二天难免萎靡不振。他做这类梦做了几个月以后，人样都没得，暗地里瞧阿喊的目光都泛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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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喊是傻瓜，人怎么他他都没知觉，还傻傻的朝人笑，笑得杨波的小心肝碰啊碰的跳，快得看不见数字。

0 T1 s/ b/ J0 F2 C每回他看见阿喊这么笑就全身打抖，打完抖回过神，心里恨死。恨自己贱，怎么就摊上这傻了巴几的家伙！

0 h1 {6 r/ O  i  l: d5 n他妈的死阿喊总有天老子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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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想，杨波还是继续“贱”下去了，动不动就抱一些东西来引阿喊，让他跟着他跑这跑那的，人家看见杨波这家伙总和个初二的混在一起就在背地里笑他，说他不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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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o6 _. I% s' \  |% p6 \' I& l他们懂个屁！

# u5 z4 \6 o/ `5 v3 c杨波如是说。

4 [# c& _, ?0 T% D2 V他们当然不懂。你打的那些鬼主意，说到底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多高尚似的，还值得你怒得跟给人误会了的地下党一样？！你的“手段”也不外就是那老三样，摸鱼、看电影、请吃饭。从根上离不开吃。

这样看，杨波其实有点惨兮兮的，要栓阿喊，就得拿“吃”来做文章。不过他不甘心，总想着要捞点回来。商人世家的本色，成本和收益他精得很。他捉阿喊去小店吃东西，看阿喊舍不得吃会再叫一份打包好放旁边，说，吃吧吃啊，这份拿回家。阿喊就很感激的看着他，红着脸小小声的说谢谢，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的吃，吃完一口又抬起头来看看他很感激的抿起嘴笑笑，杨波于是热血沸腾，手开始有点小小的不规矩。

“喂！你嘴边沾到一点酱哦……”
1 a, n. n4 Y; [& {; ?
手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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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L' [2 }, s“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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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也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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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m. q) A8 u; m' r1 l“啊？我自己来好了，你吃吧，汤要冷了，冷就不好吃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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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J2 @3 [. w- d8 p7 S“你不要动，我来，在很旁边你看不见的。”

傻阿喊其实也有些纳闷，怎么吃个饭能把酱吃到耳根边上？不过他没想太多，心思都追着吃的去了。吃完，杨波就急吼吼的要结帐走人，阿喊瞄一眼他的碗——还剩那么多……
2 t2 B* J6 O- ?: [5 l. U+ F: Y
; n6 x* S1 W5 L  Q4 `/ Z! B, _“杨波，你这个不吃了吗？”
8 Q( Q. e! l" u
4 u4 @4 I% y/ B! C6 v0 R“不吃，不好吃，走吧。”

“……你不吃可不可以给我？……”

“……”杨波本来张口待要臭骂阿喊一顿的，看看他吃得油油的嘴唇，脑筋猛然一转，笑得腻腻的就抡回来，说，你吃吧，我等你。

得了吧小子！谁看不出来你那点花花肠子？！你吃过的他再吃不就是想他和你间接那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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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0 Q) a3 N$ }  V- }/ s阿喊吃完，两人走出去。杨波直接把手搭人家肩上了，再走一段，到人家腰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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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咝……很痛……你别掐那么大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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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K, ~" c1 N% L; S“啊呸！老子看看你吃了那么多东西长点膘了没，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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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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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喊忍着，给他掐，掐到回家，青了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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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波要掐，傻阿喊就忍着给他掐，整个一头绵羊，前面“屠刀”在闪着寒光呢，他还笑得一点想法也没有，满心的信赖。搞不懂他怎么就能那么笑？！

3 l* J7 W2 I9 Y7 `9 \" `他不知道他这么笑实际上会让人有罪恶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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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1 L" a+ P. {+ s* \8 |& c% T/ O杨波经常一转身就眼神阴郁瞪着阿喊的后背看，尤其是后脖颈那块，毫无防备……真想一口啃上去！当磨牙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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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牙没上去——他还不太敢——手倒上去了，一开始的时候还是用手尖捏，到后来，觉着不够意思，就改用指甲了，掐得阿喊脖子那儿、腰那儿、肩膀那儿一个一个小小紫紫的“括号”。

阿喊有点不太明白，那么掐人有意思么？

不过他从不会望深里想，想来想去最后都给归结到习惯上去了。

# ]/ y) y7 X; f& n' a5 k杨波其实是指望阿喊他能从这里头看出点什么东西来的。可你想啊，阿喊那“悟性”……啧，算了吧。看来杨波的觉悟还不够高，还嫩，天真。等他真正明白过来靠阿喊自己悟出点什么基本属于不可能的时候，又一个半年过去了。
3 B. n4 f2 x; ?0 y% n! w+ c; l. Q
这半年时间杨波努力制造任何能让阿喊顿悟的“机会”。
7 t, K3 u( o! R* a& [9 Z* ?$ K
光电影就看了不知道多少场。还光挑些麻不兮兮的片子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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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d1 m6 r6 t8 ?$ u, o' ?" ]那时候已经是九十年代中了，原来国营的电影院给推了重盖，换成带包厢可以自己点的那种。有些片子满露的，光看片名就知道，什么《冷面淫娃》，什么《放学后的私人授课》，《XX女魂归离恨天》……。港产、日产、欧美产，很齐全。杨波这死小子挺会霍霍钱——星期六，拿上零花钱，拽上阿喊，很潇洒的望电影院老板手上拍一堆，说，单间。就进去了，一包好几个小时。以下是某天杨与李坐包间里的对话，仔细看，很具有代表性，也很能说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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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Q& i! K+ l+ b" K) v“喂！你吃那么快做什么？！也看看片子啊！！”杨波火呼啦呼啦的上。

“唔？哦哦，好。”阿喊被抓包，脸红，手从零食袋子上撤开，轻轻咳嗽两声，坐端正了开始看片子。

5 d# L8 W" u" X& U“……”

“……”
) [( `8 S. G3 D/ y* h9 y
6 U" ?/ E3 R. D4 y8 L' z“……我说你他妈的能不能不看那堆零食啊？！……”
4 d8 Y. L& N, L. ]7 p
“……”

2 z4 D, K8 [, L( M又被抓包，脸又红。
4 X  q- ]$ R3 W- E
) p: T" ^# S7 j" E; N“喂！那女的替那个男的做那个哎！！我说……咳！……”

杨波毕竟还嫩，想说的东西说了半天最后出来的时候变成了两声咳嗽。他暗里把拳头攥紧了，鼓了几鼓气，说，我说……我们也那个……看看吧……
) H) y+ R9 Q6 J( a6 U6 J. H9 b
没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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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L0 a- r2 I! \* }8 x杨波还以为吓着阿喊了。又咳了两声，做经验老到状，说，玩玩而已嘛，试试看……

. n, M. r+ d6 m' Y还是没人应。
/ [5 L/ \. c  s# @" {
他转头，阿喊正偷偷摸摸的把手伸进装了小鱼干的零食袋子里……

5 c8 |) j* d2 V4 q+ s“……”
7 O- Q% n) F5 Y- K0 x& {0 u! Y
“……”

两人眼光对上，劈里啪啦一阵电闪雷鸣。

2 E( p1 d1 b6 I- B9 s0 S有人青筋暴跳有人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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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K% ]( u8 X8 x2 m9 T2 }有人神经终于给绷断了……
! @4 I8 Q# E- t
# d1 ^! u& j; e/ B% }5 d5 E0 b* v5 E你妈的！你几百年没吃过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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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X. N8 h  X3 K, V# i6 ~上手去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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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得阿喊“哀哀”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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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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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K4 e) |: o) o6 k看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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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吧？

( ^. v5 s6 W* C这就是现实。现实决定了杨波不能依靠阿喊的觉悟使得他春情勃发的梦境变成另一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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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了半年的杨波站在深秋的风中，看着在前面蹦蹦跳跳的阿喊，突然觉得满目苍凉。他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已经死干净了。剩下些食肉动物的本能在那吊着。
' a! v& s) ^) e& E0 ]. |$ B
! S! F3 w1 Z$ f5 X" L那么，饿了大半年，看见“肉”在面前一般的食肉动物你能忍着不一口啃上去么？你能么？

杨波能。他无疑是顽强的。他的“捕食”行为是灵长类动物大脑高度进化的表现——有勇、有谋、能忍。

4 ^- b. }+ B- {! F1 ?$ l- |总之，他又顽强的忍了半年。
9 }$ |7 C, A8 h( Z* u& i7 _5 E
. A; A, Y$ i$ w* @3 C6 q又一个六月，又一个容易出意外的季节。夏天。天气又湿又热，到处都是卖西瓜卖甘蔗卖福寿果的摊子，阿喊蹲在一棵苦楝树下面，守着，守到人家收摊就会有些熟得不能再剩下去的或者是坏了一些的果子要扔。他在守这个。
; s% E. h% F, `$ N2 O5 m' C
$ S2 b2 [1 ]: [" }$ q, D" j* B杨波站在离他不太远的地方盯着他。不过阿喊这家伙……给人盯得要穿个窟窿了还没发现……要说，这该也算是一种本事吧……。杨波看他那样子，一口气没喘上来给噎在那儿了，发着狠上去挡在他面前，买了一大堆的西瓜甘蔗福寿果，扔他面前，说，替我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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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i# B" M/ k+ C8 `" w/ `: T然后就拿到一块生得很旺盛的甘蔗地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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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杨波开始恶狠狠的吃。吃完西瓜吃甘蔗吃完甘蔗吃福寿果。其他的还没什么，这福寿果有种很要人命的香气，阿喊闻见了就想拔腿望远出逃——可是腿生了根，眼也生了根。

: D& ?' w; t( O, K, `. l% D5 X阿喊定定地看着杨波手里的福寿果，入神得很，杨波把它往左，他的头也跟着往左，杨波把它往右，他的头也跟着往右，整个眼珠里都是一根福寿果。杨波也在看阿喊，从头看到脚，主要是上半身――入了六月，天热，阿喊脱了外面那件到处是窟窿的线衣，露出里面洗得透肉的汗衫，穿了有五年的，十岁到十五岁的男孩子最会拔个儿，那汗衫把他的身体裹出一段段线条来，很耐看。杨波不知怎么的，看着看着那眼神就越来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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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l# [) x3 h% L- \9 @这样看来看去，你来我往。阿喊终于忍不住讷讷的问了一句：“你‘喊’（吃）的什么呀？……”

8 j, [/ N6 C6 v7 m* g, P“你想吃嗬？”杨波盯着他。

阿喊的眼睛躲躲闪闪，含了那么多不确定，可最终还是败给天性里注定的缺憾了

“我……我想……”

0 e. F+ o' k% _2 S8 V* V  t  }; D“那，你过来！”

阿喊跟着杨波走了……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未长成玲珑少年。至少，在行为的控制和后果的预期上并不玲珑。

在那个黄昏的甘蔗地里，阿喊一张总喜欢傻笑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以外的表情。

. Z% K8 h) Q4 f4 P& `; o2 |太痛了……阿喊哭的声音像宰小猪。

4 C9 r2 a* F* R- d; S杨波急吼吼的，一边固定住阿喊，一边拿东西诱哄许诺。

4 k& k3 \2 D; U3 e; D3 W第二天，阿喊一瘸一拐地去上学了，不过，手里紧攥着一根福寿果，蹲在门口吃饭的时候， 饭碗里也有几块肉，五花的，阿喊和他的阿公都吃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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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果三天后就没了，那块五花肉却被做成腊的，吊在房梁上，被祖孙两涓涓细细的消耗了有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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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0 n' \6 T9 i% h这是他们十五岁中的某天发生的一件事。这件事是个秘密，本来永远不会有人问起：你怎么肯呢？怎么肯让他在你身上行那样的事？！就为了那几斤福寿果和那一块五花肉？！
! Z! F- n  h& l" J
( ?1 |' ~3 B* Z/ x- Z) [5 l多年以后有个人知道了，有个人问起了阿喊也只是傻傻的笑，头低着，脸红了——原来也晓得害羞……

5 F+ C8 k) T- E8 d& }3 E0 Z' Y逼了半天逼急了他才小小声说了一句：我看到阿爷晚上起来喝凉水了……没有油水……睡不着的……

1 j7 J" r2 A! n: [' ~) G  t阿爷和他一直都饿着。他一直以为只有他饿，但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让阿爷饿着了，于是便想让阿爷能饱起来。十五岁的孩子能有多大能耐？不就这样？其实也有些稀里糊涂误打误撞。方法奇怪而简单，也非常人能理解。却让那个问的人一下子心酸了——这个傻阿喊啊……

5 y& Y* q, ]  i第十六章
& |8 x/ ?  G8 C0 i. c
傻阿喊要好久以后才明白杨波对他做的那叫什么事儿——那时候么，糊里糊涂的就过了。其实想想，亏的人是阿喊，那么疼，疼得死人才一块五花肉几斤福寿果，价也太“贱”喽！就是说，杨波便宜占大啦——大家都是人，你便宜占得那么老大老天爷心理肯定平衡不了，总要弄点东西整整你。
! C. t8 N0 p" D: C2 F
+ k, [+ a2 Z$ T7 `) Y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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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G" {2 ~1 J. J& h阿喊馋吃食，杨波馋阿喊——多么完美食物链。
# n4 D  o3 Z5 i- w, F  r( P
9 l8 C) F* i  @- R, o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

% F$ b& ^9 o0 z( x* l1 i# p不过有一点不一样。阿喊对食物没什么想法，我有，分人家一点，人家有，分我一点，从没想过自己一个人吃到完。杨波不是，杨波对阿喊的想法太多了，想法一多就忍不住把这人当做是自己的，碰都不想让别人碰看都不想让别人看。这就严重了。所以，你看，杨波的便宜能占到哪里去？时刻得提防这提防那，患得患失，晚上还要做些乱七八糟的梦——那些个梦并没有因尝到一次甜头而贫乏下去，反倒丰富起来了——眼见着这崽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看阿喊的眼光一天比一天深沉—— 要命。

' f9 c$ Z! d% y# ]! S换了是你，明明成天看见“吃”的在你面前晃，明明有食却得饿着自己，你是个什么滋味？心情能好？能像现在这样看笑话样的看？

' [0 }3 w) n8 U/ c% l谁都不行。事不关己罢了。
- i/ D& @1 D# V5 f) M+ p
杨波被困在自己造的局里，郁闷无比。他一郁闷就有人要倒霉——倒霉的当然是那个有“吃”的却让他饿着的阿喊。
( [. O. Y4 e7 F; z* U% ~% ~
不过那天也活该阿喊倒霉，平常你神经xx那天你就接着xx下去不就完了吗怎么突然眼睛就尖起来对着杨波黑起来的眼泡子问一句——杨波，你眼睛怎么了？肿啦？

这不找倒霉嘛！杨波胸中那团怨气正张着牙舞着爪呢，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肯放过？！开口就是“荤”的，你妈的你管老子做什么？！
9 A  W8 ~9 V! {" Q* w% X
7 e) \- T7 J# v1 K1 n我听说桑叶煮水敷很有用哦，我家后面有很多，下午我带点给你，你拿回家煮水敷，明天就好了……
6 [# B8 B  C- Y6 z8 H
6 ~" l5 b& o* ^* }6 S你妈个屄！你管那么宽干嘛你是老子什么人？！
8 H8 w! T! B7 j8 H8 @3 c2 F
" j$ y1 S, ^: _. k  Z. c$ Q……
/ q; e: v( `$ f+ {3 x  Y# W
: ~/ Z  K5 W$ f7 q) W$ o# Q阿喊不言语了，就笑，看起来要多没心没肺有多没心没肺。
9 q( t* Y5 E' U1 {1 `% b- i
; {0 ^: g* ^" v0 z3 q5 r2 `杨波想：完了……天要绝我……摊个傻到这份上的给我……气死迟早……
# ]$ n( v/ x5 m8 T
$ \( \9 Z5 B: ~5 \4 n2 s于是愈加郁闷，蔫蔫的就回家去了。丢下阿喊在原地傻想，杨波眼上的那道黑圈……其实很像甜糖哦（一种小吃，用蔗糖、南揶粉做成圈状，青黑色）……

看看，换成是你你郁不郁闷。
' a6 ~5 X+ x+ F4 @
8 W4 u9 y# j; x杨波还算可以的了，回到家就能把状态调整过来，第二天又能去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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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下午去我家啵？”

“……啊？可是，我还要去收花生……作业也没做完……”

“啊呸！不就是去捡人家地里没拔干净的花生么——说那么好听！行了行了！我家大把！等下你扛一包回去！作业拿去我家做！”

“……”
0 q/ y" j6 V0 r
动摇了。

“怎么样？”

“……可是……”

# j0 ]8 h' k7 j. ?免不了还要垂死挣扎一下。
3 r& m5 F& o& ?& L
“屌！你去不去？！不去那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扔了你别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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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p8 n, Z. O- Y& V/ N8 H- |2 G“……去……可是，我六点以前就要回家哦……”

' ^; ?: W* ]; q& {4 K+ q" b& R“知道了你烦不烦？！”

- `; S' `. M! u9 K. b7 b然后就到杨波家去。阿喊还想着怎么跟杨波他爸妈打招呼来着，谁知一个人也无，正常，这对夫妻本就是长时不着家的，不过今次不着家的时间挺长，一个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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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8 y* ^0 Q& t' G# e1 l……看看就知道杨波这死崽子打的什么鬼主意了……

+ x9 j) D* T% x" e* r一个是第一次到这么“高级”的地方来，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一个脑子里正盘算着些杂七杂八的事，想入非非；都没人说话，突然就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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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东西就在这静里一点一点的酝酿，酿得熟了都没人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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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 W5 e6 U9 ]& O& A“……喂！喝水啵？”

5 Z; L) E3 g- ^“啊？哦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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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了大半天才出来一段对话，对完又没话了，杨波就去厨房找杯子倒橙汁。

至于这橙汁的“成分”到底清白不清白，其实有诸多猜测。有种占了压倒性的多数——如果不是那杯橙汁，阿喊不可能再度容忍一种在肉体上造成巨大痛苦的行为。因为阿喊这家伙基本上是依动物本能在行事，动物本能么——趋利避害，或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猜到这里，肯定要有人叹了：阿喊……你居然为了一杯橙汁的“利” 就把自己……

. t7 }- s! I+ x6 s+ {& y- S) Z打住打住。阿喊傻是傻，一杯橙汁可没办法让他忍那么痛的事情，相信这点判断力他还是有的。如此一来，也就难怪人家要往那杯橙汁的“成分”上想了。
5 m/ T8 M- N2 ~+ U! u' _2 f) a
4 e) S& n, f1 \. `4 i* e$ }是否含有某种物质的添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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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u' B* H; Z# k9 {0 \是否某种成分超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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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杨波爸前天丢失的那颗蓝色的小糖丸融在了那杯橙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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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问有很多。不过有一点确定无疑。这杯橙汁让阿喊原本就不那么清楚的大脑严重模糊。换句话说，杨波得逞了。

8 F5 ~1 o. c% Y( P/ U2 G鉴于省略中间过程会招来许多口水与非议，现把一种臆想罗列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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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Z1 V# Q9 l8 B一开始是这样的：杨波倒好了橙汁，拿给阿喊，阿喊说谢谢，接过，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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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长达十分钟的空白。

) I! u+ R+ `3 _5 a! Z6 `然后杨波提议看电影打发时间。就看电影。电影是有“颜色”的那种，从杨波喘气的粗细大小你可以判断“颜色”的深浅。阿喊么，照旧是看不懂，不懂里面的人花那么大的力气大喊大叫上上下下弄得跟场肉搏仗似的是个什么意思。不懂他也不好问，因上次问过一个——哎？这电影也真奇怪哦，怎么老是拍人家拉屎拉尿的地方？拍些草原啊牛羊啊多好……——话没说完就让杨波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以后学乖了，闭紧了嘴尽量不说话。话不说了人就容易走神，那天走神走得严重了，连杨波什么时候趴他裤裆那儿他都不知道。

“……你在干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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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喊是真不知道，不是装傻。

“……”

好在杨波的神经经了这段时间的磨xx不少。他顽强的继续着手边的工作。

“……你干嘛脱我裤子？……”

" u' a& t: u3 |# P“……”

“啊哈哈哈哈！……别摸，很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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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Y, M& O) Y' [)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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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B- ]* e) o0 G9 L整个过程的前半段杨波一直默不作声，重复一个动作，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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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完他一口下去，世界就安静了。

' s  e8 l: N; E0 o阿喊傻了。

/ z1 l: g$ l, C9 f一个整天损你开你的人一口含住你不能露出来的露了要被人骂变态的地方——你什么感觉？能不傻吗？能不安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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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4 j6 f, j6 ^+ W# i然后阿喊觉得有点不太对。别误会，他生理方面挺正常的，所以他的感觉也算在正常范围内，只不过他从来没试过这种奇奇怪怪的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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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阿喊脑子的脑子彻底成了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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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杨波把脑子成了浆糊的阿喊放倒了。

8 G$ N' I2 T: t$ T3 m被放倒了的阿喊一脸被雷劈过的样，身上没力气。这情形，满像金环蛇在狩猎，给猎物来上那么一口，麻了它,然后再来一口，吞了那浑身软得跟泡过劲的面条似的猎物。

阿喊有点不同。阿喊的“软”可能是给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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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Z+ I/ Z2 i/ q  }不过，即使是给舒服得“软”了，到了后面疼还是一样的疼，阿喊还是哭得像宰小猪。

即使那天杨波把他妈妈的护守霜给挖掉一大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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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n  J# ]' g2 Z人还除了大脑智慧以外，还有一项，叫躯体智慧，也就是说，你的身体也有“智慧”，它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做些简单的“选择”。当然啦，人和人不同，有的人躯体智慧强大脑智慧稍弱，有的人躯体智慧弱大脑智慧强，还有两样都强的，不过少。阿喊么，很明显——第一种。杨波，偏第三种。一对比，阿喊又弱了——玩心思玩不过人家咯。

+ U( d8 [" S, V- _2 h4 H- |1 t玩心思是玩不过，可阿喊还是晓得“痛”——在脑子想清楚之前躯体已经先凭了条件反射先做了“选择”。于是阿喊看见杨波的时候就有些躲躲闪闪遮遮掩掩了。再后来就晓得推后一点回家把时间窜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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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7 C8 F/ u6 |8 Z! ?连着几天没在路上逮着阿喊，杨波脾气很暴脸很黑。

" v! e4 k! I9 L" z啐！现在才躲？！千几万七代！

我四点就守你家门后边我看你躲哪去除非你不回家！！

- s4 q: O8 Z8 V8 r$ E2 B' t- s杨波逃课，忍着毒日头等着，直等到六点过了才看见阿喊从鱼塘那头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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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这个气得急了毒日头晒多了，脸黑出境界来。

% o; y& I0 }- z“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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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吓了一大跳，做了一个撒开腿要跑的动作，做到一半，想想不太好，又挪回来了。

“跟我走！”
! ^% R/ B4 f- b% a" Q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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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我再说一遍？！”
6 g/ s. K; ]$ ~5 t
0 @% {4 S, u+ x! F! E“那个……我还要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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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o' `  _$ L' ~3 N“你阿爷我已经买了饭给他吃饱了，你到我家吃！”

  V/ k; q8 K1 J  d“……我作业……”
5 u$ f" B% Q6 N5 `: e
“到我家写！”

# c' Y1 b/ G1 r. t; f3 g4 C“……我那个……”
1 M& H5 K+ S, L2 K6 D, e
* U- v" F5 |/ A4 i8 W- f看看是找不着借口了。
" \0 n* e  p- x8 N+ i
“那个什么？”
0 u+ V$ C  z" U, j
' q. `) D7 |- f, L2 N等着你，看你还有什么说的！

“……”
! k1 i5 u/ K  l& }4 N
% h) w3 s, S* Z4 L1 K; o“嗯？”

“……阿白还没喂……”
/ H" y+ [* S. @' e3 Q7 z
“我喂了。”

8 k8 R4 L9 Y# B3 N1 N“……”

“还有什么没说的一次性说完没有就跟我走！”
& Y* K2 ^9 X6 H. F5 |+ b
“……我不想去……”

6 o+ X# `' ]$ N% c0 V" {, W喝！阿喊说不想去了阿喊他说不想去了阿喊他居然敢说不想去了！！

4 z* a# |4 z6 N9 n0 l6 {6 E( _7 d9 w杨波想直接咬死他！
; k( f, R) v6 o) A9 N/ d
也不想想人家熬了那么多天晒了那么大日头等了那么久还逃了课是为了谁！
, @& A& `, n) b; |* n4 r
“你妈的！你再说一遍看看！！”
# G! d3 {% E) M, X
“……”
# G/ d  O9 G5 R  ^" x
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阿喊又不硬又不横，哪里还敢顶那个不要命的杨波……
6 B8 ^4 Q$ u+ U! h- r
没话说了。杨波就上去拖他的手把他往自己电单车上拽。

“……说好了哦……我去……你不能动手动脚的哦……”
8 I* {6 i+ D6 X5 O- d* |
“知道了你烦不烦！！”
6 O) N5 I/ A0 }3 `. ?
他只答应不动手动脚没答应不动其他地方。
4 d$ y  ^3 D$ P+ Q) `; d; P
……

7 y2 @6 g- O) i7 k$ w4 r杨波……你个奸诈的……

阿喊这跟头栽大了。

本来以为是去上次去过的地方，谁知杨波骑着个电单车拐啊拐拐得阿喊没了方向感，有点慌，问他，不是说去你家的么？

' t! a+ {2 @3 a" R& f  J是啊，我老爸新买的，过阵子搬过来。

哦……

怎么？怕我把你拉去卖啊？
1 R& U$ @3 R/ U3 X7 Y. P/ Y
……不是……是怕回去认不到路……

有我在你怕个屁！

……

, D! g. O3 e# K2 \% \行啦！到咯！

4 B& E7 F3 f  s( w: W+ ?; j% P- y( v阿喊下来，跟他进去，坐好，看着他把那一碟子一碟子的菜端上来，吃饭，吃到撑死。然后收碗洗碗，然后拿作业出来写。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说着说着就不太对头了。

“喂！这几天没见你人你躲我啊？”

6 M+ {2 l9 |3 x7 ?, p5 v9 p" Y( W明知故问。

/ @  T0 s, M0 R  g“……啊？没……没啊……”
  k6 r& k  U/ L  d9 Q
' b& y; x& }5 I/ Z, V$ ]“你怕我？”
; d& @3 o$ S) o' [5 f! r! |
“……没……”
" v# w, K4 ], k% c6 U
“你怕我什么？怕我摸你？”

' u6 J* k. g, S7 d: a“……”

“还是怕我压你？”
& o0 U7 A# a% H  D7 |( k
“……”

得了吧杨波！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6 q5 y8 g. Q, [5 t
& s1 g* ~! R" S, O9 n, \' l“你是怕疼吧？”

“……”
# F4 J3 s. A& u
7 H/ k2 J) G! W这死崽子彻底完了——你去哪学来的那么下流的调调？！
( B& E; p: G, t+ [
你见过有人一边说话一边大喘气儿的吗？
* B1 b: a! ^5 t5 m/ K
6 o3 m; G5 x9 B8 k! ?你肯定见过。所有肥皂剧里调戏女主女配的大反派都这样。

/ Z5 w7 P  ^* B. j) [. u  X6 {阿喊觉得有点不太对，站起来说，晚了，我想回家去……
& m+ T9 ^9 [; A- R
嘿嘿……
' ]3 p( v! F& x- w0 [$ F: r! ?
/ J: |' K$ C( X2 ?; i0 w杨波笑得极“反派”：这里……来了可就不那么好回去的咯……

8 y% B' T/ ]; U) b+ k0 l……

之后杨波要做的事情请去参考各个电视台热播中的古装电视连续剧中无一例外会出现的供男女主角增进爱情推动剧情发展以调戏为生为调戏而死的反派人物。

& U, Y5 I# k2 R6 r阿喊被焖在被子和杨波之间时只来得及说一句话：

你……你说话不算数……

第十八章
  M2 ]9 j6 x7 O5 [7 e( u# x) o* `
7 \+ _# j6 Q7 R, q) ~# E9 ~7 R哼哼！你指望他说话算数？！他要说话算数早饿死了！傻阿喊！
; D  l: l+ I& z3 [) V
3 s. Q; ~; O; u( o4 b/ o- Y别看阿喊这家伙傻傻的，他也知道“言而无信，小人也”，想着——杨波这人其他地方不错，就是说话不算，要远着点儿。
4 p& i! b1 ]' q) [# W( U: b5 g
% g7 S! H& Y. a; x$ T' F然后就远着点儿了。
" l, Z0 k5 ~. @2 F5 q
$ G! k/ O5 q/ ~& q也不是躲，就是再不和杨波到那些个能让他干“坏事”的地方了。
' p$ o% P" @4 W
- Q+ z* d2 c$ R# J- F两个人走一起的时候也专挑大路走——把杨波给急得抓耳挠腮，打算故技重施。

3 K! M1 v) ~3 D  c7 Q; z“喂！人家送我老爸很多马鲛鱼——有那么那么大！我家吃不完，你到我家去拿一点吧。”
+ {. z( M% P% ~
2 u  ^  @4 Q' q. B% c5 B* j“……”阿喊不说话。很明显在戒备和衡量。

8 L, {4 y2 }) X# Z9 a2 v“喂！我说你说话行不行啊？！哑巴啦？！”杨波躁了。

) f4 v( c  {( N3 m5 o0 Y“……”阿喊低头，抿嘴唇，还是不说话。
7 O# @- @! @6 t6 @" y& Y
“你嘴是专用来吃饭的啊饭桶！”

“……谢谢……我不去了……”
2 |6 A! L5 B' k# t5 r: o
4 w$ v. t* m( a$ H) Y8 i阿喊他说不去了阿喊他居然说不去了阿喊他居然放弃了到嘴的食物！！
7 {+ q' r3 x! M  o( b
这意味着——唯一一套应该奏效的策略居然失效了？！

杨波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为什么……”

) y# k8 E- f$ X, T“……”阿喊想说因为你说话不算数，又怕杨波杨波骂死，干脆就不说话。
/ o- g( V. B: K. }- R
阿喊……你长大了！居然也能用“念动力”勒紧自己那不争气的胃了！！

这不仅是阿喊的进步，也是整个人类的进步——它证明人类即使在饥饿面前也有足够的“意志力”去抗拒食物的诱惑能权衡利弊顾全大局……

这是人类的一小步,阿喊的一大步。可喜可贺。
/ a( M, W1 S- W: }- G& R2 B
“太不像你了……你以前……”

& J; s9 I1 _6 d* z; x: `0 w0 Z他以前怎样？！看见你有东西就拔长张嘴追着你？！

0 i/ @8 k  {# a# ?那你该好好反省反省了——你把人家整得——痛得出疯！不然他能这么地么？！

阿喊抿紧了嘴，就怕一松那家伙又贱了。
2 P. A" q1 b! h% `. S5 N1 g
杨波愣愣的盯着阿喊看，目光很遥远，似在遥想似在回味。

回味什么？回味曾到过口的“肉”吗？
- t" B& u  F! b( O
天知道。

; `$ F9 ]. w# v7 X" I' r1 D阿喊给他看得成了砧上鱼案上肉，不安起来，头低下去，不停的咽唾沫，缺水似的。

然后。

; v, S; F5 k# h2 p8 k杨波飞起两只手去揪阿喊的耳朵。
* R; x4 a/ _, S% `4 y
啊呀呀呀……！！
: ~" {0 m; D  c
, h0 K9 ~2 M6 s2 q阿喊疼得直叫唤。
  I2 v( R& e6 C; y( {
; V/ f3 {1 L2 r8 w杨波的手两只大螯似的，使狠劲，边使还边咬牙切齿的咒：“你妈的！老子待你像样点儿你就给老子抖起来了哦！看我不整死你！！”

阿喊告饶。

阿喊告饶告得哀哀的。

杨波哪里听得进去，拎着他耳朵牵他望前，前面就是一片茅草，长得旺，人从路边一拐，连影都没得。

傻阿喊还是懂了的——这地方进不得，进了要坏，就挣扎。

杨波暴怒，一口咬阿喊右肩膀上：你妈的！你进不进？！不进老子一口咬去你一块肉你信不信？！
' R3 L! U; ^( S. T" w" ]
0 f! L# n3 }3 j- k3 I) b( B1 g已经有点小小的血出来了。阿喊痛得泪在眼眶里转，想想要是右手上给咬掉一块肉不是干不了活了——就不再挣，由着他了。
4 ^% _/ ^4 n7 H/ t3 ~' T
+ [9 S" i6 X- H# S杨波的气喘的很粗，吹在阿喊脸上，烙得他直往后缩。

- r; U8 K) I( Q" c8 w, N1 }( |……
- X: S6 @* B# P5 @
……

两下里都没什么说的，一个忙着扒，一个忙着护

第十九章

1 b, p. ]  `! F; R! y有人问，杨波这家伙到底是为了什么去缠阿喊——爱？还是性？
* p# Q, A, ]4 z  j3 p
7 B" n7 k% R/ n; w, u这个嘛……

* w. Z$ w- g$ }其实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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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波这崽，心理年龄其实不大。护食的毛病还在——想要的东西护得紧紧的，手都不松一下。可这里有一个问题，阿喊是人，不是东西。虽然有点傻了吧唧的。他这么“护”，迟早要护出问题来——那年他都混到高三了，还是被退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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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k3 T8 G& E- l# m怎么回事儿？用脚想都能想到——和他那“食”有关呗！

阿喊没钱念高中，勉强撑到初中毕业就去找活儿干了。不好找，亏得一个初中同学，人家知他家里境况，可怜他，帮着跟家长说了许多好话，他才能到这家小饭店做帮工。很苦，从凌晨做到深夜，阿爷心里愧——愧自己老了不中用，又愧没钱让阿喊上到高中上到大学将来得吃很多苦——背着孙偷哭了好多回。阿喊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他读书读不来，觉着出来做工挺好，起码能有点钱买些肉买些好吃的孝敬阿爷，让阿爷吃饱穿暖，再买台电视什么的让阿爷看……
4 B$ W3 p) Y2 M: g+ m# _- w" x
做就做了吧，也按说也没啥大不了的，可杨波就不高兴了，说起话来很冲，很要不得：没钱你就说！老子随便一把压岁钱都能顶你一年工钱！！
5 p/ Y% V. f8 }' p# B0 Q' m
/ R1 d  y  G! h9 r: Z8 Z/ e. O说完还从身上掏票子望阿喊兜儿里塞。阿喊就是傻傻的笑，说，不用了，够花。

你妈的！老子没问你够不够花老子要你把这份工辞了！！

# E' \5 F8 k/ j5 T% y, }哎？为什么？
# Y7 w  a6 ]: W9 H2 G
' a: h0 K9 q! v( p……老子说话你听不懂是啊！老子不想你去做！
' Q: }0 {) y4 y
; b; h: E: }: ], i其实杨波是心疼阿喊，不过他从来不懂如何让“词”达“意”。

, \+ e2 f& ~! }- S$ b3 T可是……

8 d. r  ~$ o1 I没有可是！

阿喊把头转过一边，眉眼多少有些忧郁。
& U# @; |& o/ K4 L5 b' ]4 o. k% C
- N' Z% _+ x1 b* K+ b然后就不说话了。

: A8 S  z. y3 g) r  Z9 q# m) D0 B阿喊这家伙从来没仔细想过一个人这么管着自己是不是不太对头。偶尔有那么一丁点儿渣子给他留意到了，可他又不懂去想个明白。
* z* |! s: V& k
, k# F. I8 [- f4 m% _8 d; x5 g唉……

这两个人……
, i/ @  v- y$ M# e1 p  k! Z* f( q
1 e9 |5 q# ]" @! E2 U8 y5 b其实都有些傻，经常会错意。像杨波，他看阿喊不说话，就以为他肯了。谁知道那家伙第二天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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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p; ^: S$ I; F杨波当时就怒了。好歹压了下来，躲在一边儿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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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阿喊这次这么不听话肯定有因由，他就等着逮那“因由”。

他以为那“因由”是个女孩子，可最后出来的竟是个“男”的！

其实杨波想歪了。那“男”的就是阿喊的同学，介绍他来那饭店帮工的那个。

1 r' k, d) `/ L/ H- w9 |' S6 m& N: O人家和阿喊说个话，杨波神经就绷断几根；人家和阿喊笑几笑，杨波的神经就绷断了一筐；这些都还不至于让杨波抓狂。让他疯的是那“男”的的一个动作——他帮阿喊捋了捋袖子……

8 S$ j4 a! z2 Y5 u- k5 e1 o1 A杨波回转了头默默的往回走。

边走边摸出烟来，点了，吐烟圈儿玩。然后拿了手机叫了一班人，甩钱，请人吃吃喝喝，然后在第二天傍晚动手。动手的时候杨波就在旁边看着，那班人吃喝完办事挺“利索”，揍得那“男”的哭爹喊娘。
6 Y5 h6 y' S5 K* ~, N
啐！他妈的！连这点小痛都受不来李亦华你个猪头这样的你都看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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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s% u3 A. `4 a4 e- F8 n然后就让那帮人停手，他特拽的立人家跟前，说，你手脚放干净点就没那么多罪受，想揍回来吗？到县中找我——高三二，杨波。

后来人家果然就找到县中去了，这死崽还逞英雄，一口认下来。结果不用说，开除。

其实你要他说他图的是阿喊的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就他十八岁那点小心思，要分把爱和性完全分开，太困难了。

第二十章

6 b8 V& P5 A3 c4 _6 g+ n8 @杨波的老爹气疯了，点着他骂——你个败家货！不读书你本事啊你！！自己到外头去找食啊！别拿你老子那点辛苦钱去霍霍啊！！哼！没点“东西”在脑子里打底我看你将来充其量也就是在市场上杀猪的整得出什么大动静来！！
( T: J) R' ]% k4 j) I9 f% U
杨波顶他：杀猪的怎样？老子就要去做杀猪的！

他老爹听了就爆，捆起他揍个臭死！

亏得他妈拦着，不然，揍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父子两分明是一个模子里印的，脾气硬起来半点都不带差的！顶起来像一大一小两头喷火暴龙！

他妈在中间和事，把杨波先送回姥爷那儿了，想着等两人气都发得差不多了再把这崽子弄回来给他爸赔个不是，父子么，血缘在那儿呢，还能仇起来不成？学校那边好说，不行就转得了，混完高中把这死崽扔美国他舅那边去！

: u; c; ]9 K7 p5 q看看，这就是大人——盘算得满精！可他们忘了犟头犟脑的杨波不吃这套，你让他南，他偏往北，叛逆期么。

8 G( @5 ~/ \9 E& W! r' n1 U姥爷家是去了，不过没干好事，挑拨离间来着。

把他爸说他的话添油加醋说给他姥爷听，姥爷就怒了，直接杀到女婿家，教训他——行啊你！看不起杀猪的？！当初你是怎么求着个杀猪佬把女儿嫁你的？！到如今……哼！出息啊！了不起了大经理！您的门我可不敢再登了！你不要那崽子我要！我们王家啥时候都不缺他一副碗筷！

5 Q" r- v. ]$ H6 e# _7 y姜当然是老的辣。晚辈怎么敢逆着长辈来，杨波他爸给姥爷训得大气不敢喘，毕恭毕敬的送走老丈。账么，当然是算在那死崽子身上咯。咬牙切齿的待要把那崽子整回来抽一顿，硬是拿不回来人了！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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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A& \0 _5 l. s+ I' e姥爷不让呗！说了，再送回去迟早让这没仁义的爸打死——孩子么，不读书又怎样？不是媳妇儿照娶娃照生？会挣钱能养家知道心疼宝贝孩子就成——人怎么过一辈子不是个“过”？
% w$ c" e. g5 Q3 u& e. Z3 j
6 _: G# c. a7 Q. T7 z杨波他爸没法子，想想，罢了，先让那家伙疯一阵子吧……

7 ?4 o6 y! |& K5 r& G8 R; `& z于是杨波就跟着他姥爷学杀猪去了。
4 F' o' P4 o( ]
( g7 |) I, i$ P……
/ E4 Y3 i( N! F
! o5 x1 Q+ O/ S* R现在回过头去看看……杨波这家伙可能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猪见了他就“惊悚”了，浑身发软，加上他一身蛮力，把只猪抡过来，放一刀，直接就结果了，没让猪受大痛苦，端的是快狠准。天意。像是知道阿喊“饿”肉似的……
9 A  w% {4 }3 l& o) {
等等……不是说阿喊已经能用“意志”约束自己的胃了么？

) g9 d' v' y& j( W! ^. L不是说阿喊他进了自己的一大步人类的一小步了么？
3 h7 F( R: h2 h' D4 ~
……拉倒吧！那是没实物在他跟前摆着！没听过泰山易移本性难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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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波杀猪上手独当一面以后时常拎一大块五花肉到阿喊家，进了门就砸人家灶上，砸得阿喊一阵脸红心跳，红着脸抿着嘴小小声说谢谢，杨波还没时间领受，登登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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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7 w$ p$ `7 M2 l8 d这样就跑了？！啥都没要连“油”也没揩一把？！这还是他吗？！

莫着急，“秋后”才算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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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半夜了翻人家家里揪人家出来，也不管人家是不是睡得半生死。

* l  F0 x) O7 E# k  a( `7 Y$ `: @“喂！醒来啦！”

“……”

9 \$ P6 ~% t* R  k6 i4 N- s( e: Q不醒？上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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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叫你醒你敢睡？！”
- R, I! A% x( e: X9 b
0 M" L) ^: M% Q& e: Q) w9 q“啊！痛啊！别掐了……咝……”
, h" x3 U  @- W3 p" e" S. u# V5 n3 Y
$ x' N3 q3 `* ?" v“醒了？跟我走！”
, j/ p$ X0 E! u1 o( c8 v
) Z8 X; T$ r3 G, L* L8 J9 w$ J; W“去哪里？”
  K9 {( d' G7 E
9 @0 T$ f' v% F) {. a* x“走就的得了废话那么多做甚！“
% H/ t% c4 E* v0 k: e
“哦。”

/ x; \8 _: l) b/ a, T. I; Q3 C又是后山那片茅草地。阿喊睡糊涂了，也没觉察出来，就迷迷糊糊知道进了个棚子，杨波把他轻轻推到一堆软绵绵的褥子上去了……
! d! J$ C; M8 o4 G3 v
哦……知道搭个棚放些褥子弄舒服些啦。

“你妈的！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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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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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你装傻啊李亦华！今早我可是说了，半斤猪肉摸一把的哦！”

- }6 a" k# ~. e6 g+ z4 P: a“摸……摸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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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2 M# q! \, S4 a4 [阿喊人没醒，本能先醒了，望后缩了缩，迷迷糊糊的问。

“摸什么！当然是摸你啊！”
; G3 M0 `# q. Q
* `" p; j! `; _  ~! W) ]9 n& `“摸我？”

, v; w& {3 Z) ~% }' P7 e+ e3 x  L警报响起。
. r4 m' o  z& J/ d0 X" h
! M1 ]$ x' C& |2 G7 z“嘿嘿……我想摸哪里就摸哪里……”
! c; p1 s( G% w9 b
' S/ b/ t( Y( R! O这笑还真意味深长……
: z* }2 L8 H% M# K) t
6 N( ~, u( v0 z/ N“你……你今早上没说啊……”

  l9 b1 `: w3 M( d% u: G“说了！”
% d8 o3 n3 s$ [% g% Z8 i
“没说！”
  w( a' U3 i8 q2 w  G" ~' g; Q
阿喊急得快哭了。
8 _0 L7 R! `  }0 K* h! b
“好，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你把那二十斤猪肉还给我。”
% R( M6 o6 b" ?5 z$ g9 K% j/ {
& u+ G( l' {* w" _, n“咦？……这……”

) ]% B% N4 g4 O6 v5 S+ I“还不出来了吧。那就乖乖给我摸。”
4 L* L; e# v. l# v2 w
4 {0 Q5 [3 D: s" Z“你……你这个人……”
% u& G# x' q' o% m& w
“我这个人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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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波极其恶霸的一笑，上手去捞阿喊。
9 l' M( Y2 w2 l2 C3 O6 G
“你……唔……呜……”
  B" U" P; m2 v) d3 N
) B" w5 x" q& N  B+ H6 ?& E3 [没话了，阿喊的嘴给堵了。
4 U$ T3 C0 \, V6 d# h1 c
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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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波才没空说话。